【優等】兩邊都捨不得
文:林柔安
我從印尼來台灣工作很多年了,在2013年5月一個上午,那天剛好是台灣母親節,在火車上我被搭訕了,是當時的男友,因為我中文很好,他還以為我是原住民。我們在一起3年,其實我覺得我們不太適合,2016年1月他帶我回他的老家,幫他過生日,本來我準備了一台PS4,是生日禮物,也是想當分手禮物。結果同一天,我發現我懷孕了。為了孩子,我沒能說出分手。
2016年9月初的下午,我生下兒子,生產很痛但我很高興。兒子沒滿月,我被通知,因為我的居留證的關係,移民署要我2016年10月回印尼,知道後當下哭了,那我兒子怎麼辦?因為我不想逾期居留,因為來不及辦兒子的文件,也不能帶他回國。不得已,做完月子,我就收拾行李離開台灣,把孩子留給男友照顧。那種難過的痛苦,只有我自己感受的到,回印尼1個多月,我日夜都在擔心兒子,我問男友,現在有什麼打算?他回我:我現在沒有錢可以娶妳。當下我聽了好難過,心想,你不娶我沒關係,但是我兒子怎麼辦。
幸好,後來男友終於克服他那邊的困難,說他可以娶我了,2017年2月,我先生從台灣出發,帶著兒子到印尼要準備辦理結婚。好久不見他們我很開心,他們住在我家,要結婚的前2天我打開我先生的手機,想看看我兒子的照片,看看他在台灣的生活,結果看到了男友和另一個女的合照,而那個女的我也認識,是他工作認識的朋友。
我再打開了他的LINE,發現他們對話好曖昧,在我離開台灣時,他們還出去約會過,當下突然覺得我的身體好冷,冷到在發抖,我的心好痛。我試著問他,你跟她有什麼關係,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,他回我那:只是好玩、曖昧。我不知道怎麼辦,婚禮只剩兩天。我說: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女的,你可以回台灣,兒子留在印尼,我們婚禮可以取消,他回我:這樣沒辦法跟爸媽交代。我很驚訝他不是因為愛我,想跟我組一個家庭,他這樣回我。我的心好痛。後來我沒有取消婚禮,我們還是完婚了。我對所有家人隱瞞了這件事,我認為每個人都會有做錯事的時候,我選擇原諒他,我把這件事情交給老天爺,如果以後我和他沒緣份我也能接受。
結婚那天我哭得很傷心,我那時才發現,跟在台灣工作不同,選擇嫁給台灣人,等於要永遠離開印尼的家鄉。婚禮後老公回台灣,我在印尼照顧兒子,一邊辦理結婚證件,一邊擔心,不知道以後在台灣會發生怎樣的事?公公婆婆會對我怎麼樣?在台灣也沒有親戚朋友,幸好兒子很可愛,常常安慰著我。
2018年9月結婚證件辦好,我回到台灣,我跟我先生都必須重新找工作,他去外面當業務,我去在早餐店、工廠、便利商店打工,工作都很辛苦,有些工時很長也沒有勞健保,但我都盡量忍耐,因為兒子在台灣要念的幼稚園很貴,我沒有辦法不工作。
我不怕工作的苦,但我常常思念印尼的家人,我想念我媽媽做的菜,尤其是酸辣湯,她很會用香料調味。晚上吃完飯,我和爸媽會坐在外面乘涼聊天,我們也會一起去家裡的田幫忙,雖然鄉下什麼都沒有,可是生活很愉快。爸媽都快八十歲了,上次姊姊打電話來說,媽媽眼睛快看不到了,也快不認得身邊的人。我很想打電話回去,可是很怕他們問我:你什麼時候回來?
2019年台灣過年期間,武漢肺炎剛好爆發,全世界都有很嚴重的疫情,我看新聞上說因為武漢肺炎有許多人往生,我很擔心家人,可是想回印尼也沒辦法。
有時候我會想這個世界為什麼那麼的現實,老天爺給我的問題讓我很難抉擇,一邊是印尼的家人,一邊是親生的小孩。我常常在心裡想:親愛的爸媽請你們原諒我,我不是不愛你們,我不得已選擇去台灣,我的小孩還很小,更需要我的照顧。晚上小孩睡了以後,我站在陽台,對著天空,我在想印尼在哪裡。如果可以喊出來,我很想要大聲往天空中喊:爸爸媽媽你們現在過的好嗎?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們!